一个是姐姐,一个是朋友,徐冉稍一介绍,敏周姐姐已经重新换上笑脸:“先回去吧,到家之后给我发个消息。”
徐冉犹豫着答应。
看到车篮里的袋子,和朋友稍一商量,折回去硬是塞给了她,“我觉得还挺好吃的,我们学校开了好多年的店。”
说完赶紧跑回车后座坐下,挥挥手,“姐姐,你到酒店了也给我发个消息。”
“好的,路上小心。”她说,“冉冉,谢谢你。”
徐冉下意识地回了句“不用”,可等朋友的小电驴驶出几米后,她才疑惑敏周姐姐道谢的郑重,她不可能只是为了一袋甜点而已。
她回头,快速掠去的街景尽头,敏周姐姐还站在她学校的门口。
她应该没有搞砸事情吧?
还没想出个所以然,朋友问她:“刚刚那个是你什么姐姐?表姐?”
徐冉思考了一会,“不会意外的话……”
“什么?”
“是我未来的舅妈。”
“啊?”
“以及我未来的老板。”
“什么情况?”
夏夜的晚风迎面吹来,徐冉心情变得愉快,“回去再说。”
朋友闻言拧紧了车把,速度开到最快,又不禁担心道:“我们不会被交警抓吧?”
徐冉:“……”
“应该不会吧,这么晚了。”朋友又自问自答。
徐冉:“快点快点,马上就到了——”
小电瓶驶入小区。
方敏周收回视线。
时间不早了,江城大学的行人寥寥,她站在边上,明明已经很饱了,还是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甜点。
拿的最普通的豆沙饼,还是熟悉的味道。
大学的时候吃过很多次,确实很好吃,确实开了很多年。
她记得最开始是有一次王衎来北城找她的时候顺带带来的,他吃不出甜品的好坏,只是听朋友推荐,而她吃了一口非常惊艳,后来他每次都会给她带。她来江城,也拉着他特意去等过一盘刚出锅的豆沙饼。
绵密香甜的豆沙,吃到最后,眼泪涌了上来,方敏周还是没忍住蹲下哭了一会。
他为什么不说。
方敏周回到酒店的时候,只有她一个人的行李还在,金莹是今晚的飞机,已经走了。
她撑着眼睛,打开电脑先过了遍这周的工作和下周待处理的事项,然后刷牙洗澡睡觉,但失了眠。
失眠是一种奇妙的体会,大脑清醒却无法沉下心思考,好像有一只笔在乱涂乱画,但空白的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她干脆起床,开了灯看充满罐头笑声的综艺,天将亮,退房去了动车站。
她本来就打算今天回双溪,昨晚想提前回,但没了车,只能改成今天的早班。
可坐在车内等待发车的那几分钟,她一度有逃下车的冲动,因为愧疚而产生的恐惧,但她坚持着没动,直到车门关闭。列车向前,推动着她也跟着向前,变成一把开弓箭。
车上人不多,大概有一半的空位,有三四岁的小孩调皮地在过道奔跑,摔倒了,嗷亮的哭声里,家长一边安慰一边道歉,有老人关切几句,其他人,一些戴着耳机打游戏和看剧,一些外放手机刷视频,声音不算太大,偶尔几声尖锐的笑声。
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,与昨晚出租车外的截然不同,她却陷入了同样的心情,或者说,在徐冉那番话后,就一直在同样的泥沼里。
发着呆,她莫名有些想笑,列车恰巧驶入山洞,黑亮的玻璃窗上清晰地倒影出她的表情。方敏周发现她的确是笑的,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。
王衎来双溪找了她几次?每一次都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?忐忑、焦躁、愤怒,还有什么?
他为什么一直不说。
列车在一个又一个站台停下,有人上车有人下车,熟悉的樟城方言出现,预示着即将到达的目的地,她的心在反复打磨中,只剩下了急切。
希望车速快一点、再快一点,上一次这样着急的心情,是五年前从北城飞往江城的时候。
那天,她也是尽可能地订了最早的航班,可也要下午才能到。
上飞机前,王衎都没回她消息,随后万尺高空的两个小时,她的胃又开始痉挛。吃了一颗止疼药,可能是心理原因,药效迟迟没有作用,她全程弓着背,冒了一身的汗。
飞机落地时,稍微缓过来了一点,立刻打车去了江城大学。
方敏周后来也在想,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害怕?仿佛提前知道她要失去王衎了一样,竭尽全力地想要追回什么,可是当王衎终于出现,他的冷漠却让她跟着沉默了。
她知道王衎在等她的解释,她本来也应该道歉,说好要来为他庆祝,却放了他鸽子,可尽管如此,她以为王衎看见她至少是有一点点高兴,而不是看她连陌生人都不如。对陌生人,他至少不会皱眉。
温暖的春日午后,阳光如金色